大概是黃國昌和民眾黨帶風向的關係，我那時力粉和柯粉多到滿出來的朋友圈裡面，一堆人在檢討「這次台積電和鴻海談到的BNT疫苗價格，比去年衛福部談得要便宜很多」，然後政府無能啦、人謀不臧啦、郭台銘比政府更有能力啦……各種鄙薄的言論不一而足。
看到這種言論我真的傻眼。
天底下沒什麼不二價的東西，疫苗這種戰略物資更加不是。影響採購價格的因素太多了：賣方的產能與穩定度、市場上搶手的程度、競爭商品的存在、買方的訂單規模、買方的早期投入、通路的建置……等，不一而足。各種因素環環相扣，都會反映在終端價格上面。
不看採購當時的時空背景，就任意評斷誰的議價能力比較優秀，這就像高談「#張飛和岳飛誰比較會打仗」，根本沒有一個公平的比較基準，要從何比起？
普羅大眾對於疫苗市場也許不是那麼熟悉。但扯遠一點，就拿電子產品來做個比較吧！有句朗朗上口的俗話是「#早買早享受，#晚買享折扣」。最新款手機，永遠都是搶鮮預購價最高，一旦店頭開始鋪貨，再加上製造端產能拉上來，價格就只有一路下降的份。如果其他廠商也推出同規格的競爭產品，那大家就要開始殺價拼市佔了。
疫苗市場的情況複雜得多，但也不脫「搶鮮預購→產能擴充→廠商競爭」這樣的循環。去年下半年，衛福部在啟動BNT疫苗採購談判的時候，當時市面上根本沒有一隻疫苗拿到EUA，甚至連二、三期臨試的數字都還沒跑出來，更談不上確實估算廠商的產能。所有的疫苗採購談判，都是看著空中樓閣在畫大餅，價錢是隨便廠商喊。
不要說台灣政府去年的採購價貴。美國去年五月開跑的「#曲速計畫（Operation Warp Speed）」，包括資助臨試、準備產能、建置通路，就已經海撒了百來億美金。以色列不但出市價三倍搶貨，還讓自己的國民當白老鼠，幫輝瑞跑三期臨試。
這些真金白銀的早期投資，都沒有算在每支疫苗的帳面價格上面。若真要算進去，台灣高出來的那一截採購價，根本只是九牛一毛。
時間來到現在，BNT原廠的產能已經穩定擴充上去；而其競爭商品AZ、莫德納也好，都已經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，大量鋪貨到台灣來。這時候BNT再不做台灣的生意，可能以後都不用做了。而這時台灣採購BNT疫苗的價格，又怎麼可能跟去年狀況一團混沌的時候一樣呢？
稍微用常識判斷就知道，BNT對台降價，最直接的原因就是AZ與莫德納大量到貨，BNT對台灣早就沒有做獨門生意的優勢。而AZ與莫德納為什麼會大量到貨？因為台灣政府的積極運作，與美、日、英盟友的果斷幫助。事實上就是台灣政府給郭台銘、台積電的採購談判，創造了有利的條件。
結果網路上帶的風向是，郭台銘是神、台灣政府無能，講得好像BNT疫苗的採購談判，跟台灣政府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。
我的朋友裡面，有不少在產業界已經當到幹部層級的人。照理說，他們在產業界打滾這麼久，應該對於研發、產能、價格之間的連帶關係，應該要更熟悉、更能抓到脈絡才對。
但他們之中的不少人，竟然也傻傻地跟著這個輿論風向跑。讓我不禁為他們的專業素養捏上一把冷汗。
（圖片來源：《Hello World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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